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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日若翻脸美国是否出兵?普京回应语惊四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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滏河春晓

26

院门"吱呀"一声惊飞了枣树上的麻雀。凤芝手中的针线筐一斜,彩线滚落在青石板上,像道突然出现的彩虹。那个站在光晕里的黑瘦身影,让三岁的小妮子下意识攥紧了母亲的衣角。

"大嫂..."熟悉的声线里混着白洋淀的芦苇沙响。凤芝的针尖悬在半空,阳光透过刘洁耳际的碎发,在泥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,那是被风雨重新编织过的青春。

“刘洁妹子”凤芝端详了好半天才喊出来:随即将刘洁一把搂在怀里。

当两个女人的剪影在井台边重叠时,小妮子突然发现陌生姨姨的手腕上,有道和自己娘亲一模一样的疤。枣花簌簌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,仿佛时光打了个温柔的结。“娘!她是谁?”。

刘洁的臂弯刚触到小妮子,孩子突然爆发的啼哭震落了枣树上将坠的露珠。凤芝慌忙接过的动作,像极了当年从奉喜怀里接过新生儿的模样。

粗陶碗里的枣茶腾起热气,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的纱帐。当听到"奉喜在东扶任"几个字时,刘洁的指尖在桌面留下道水痕,那是她连夜赶路时,鞋底沾的沙河水。

“大嫂!俺去东扶任找他”刘洁起身时带翻了条凳,惊得母鸡扑棱棱飞上墙头。凤芝望着她背上那个打满补丁的包袱,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穿学生裙的姑娘。而今斜插在她腰间的,已是把磨得发亮的匣子枪。

刘洁的背影被门槛绊成两截,像断线的纸鸢倏地消失在巷口。凤芝的叹息惊动了晾衣绳上的麻雀,小妮子攥着的枣核"啪嗒"掉进尘土里。

奉禄娘枯枝般的手指在纺车上蓦地一顿。昏黄的窗纸将儿媳的身影拓成模糊的剪影,那些飘进里屋的笑语,像极了当年晒秋时摔碎的腌菜坛,明明记得滋味,却拼不起形状。

老太太耳廓上的银坠子微微晃动,把三十年前的少女笑声和方才院里的寒暄织成一片。她**去够床头的针线筐,却碰倒了插着野菊的瓦罐,清水在炕席上漫出蜿蜒的印记,恰似记忆中那个总爱哼小曲的刘家丫头。

凤芝的棒槌砸在青石板上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。那些拧绞的衣裳在盆里卷成漩涡,就像她此刻翻搅的心事。小妮子用炭块在墙上画出的歪斜太阳,正被暮色一寸寸吃掉。

奉禄的草鞋带进三片枯叶,在井台边碎成齑粉。当"刘洁回来了"几个字从妻子唇间滑落时,他突然觉得檐下那串红辣椒刺眼得很,像极了去年说给喜子当媳妇的姨侄女戴的头巾。

男人蹲成黑黢黢的土疙瘩,手指在砂地上划出深沟。凤芝晾起的蓝布衫在风里扑棱,活像只被钉住翅膀的鹁鸽。远处传来货郎的拨浪鼓声,咚咚咚地,敲得人心头发颤。

暮色将东扶仁村的破庙染成赭红色时,刘洁踏着最后一缕夕阳闯了进来。奉喜正弓着腰在斑驳的土墙上书写标语,石灰水顺着刷子滴落,在地上溅出几朵惨白的花。李挺和石爷正在悬挂"抗日县政府"的牌匾,木屑在光束中飞舞,像一群惊慌的萤火虫。

一双带着薄茧的手突然覆上奉喜的双眼。他僵住了,沾满灰浆的手悬在半空,像两只被石灰腌透的鸽子。"别闹..."他的声音有些发紧。这双手带着熟悉的温度,却让他想起村里那些热情的大嫂们,她们总爱打趣他的婚事,每次都能让他从村头红着脸逃到村尾。

石爷的旱烟袋划出几道暗红的弧线,磕在香案上惊起一蓬烟灰。李挺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,却见刘洁悄悄摇头,那双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。奉喜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,既不敢去碰那双手,又舍不得挣脱,活像只被定住的山雀。

刘洁故意压低嗓音:"猜猜我是谁?"温热的气息拂过奉喜的耳际。奉喜的思绪在村里几位大嫂的面容间游走,一个个名字脱口而出,却只换来身后人轻轻的摇头。工辰他们憋着笑,像一群看戏的麻雀,在旁不住地起哄:"再猜!再猜!"

突然,一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奉喜的脑海。"刘洁!"他脱口而出。覆在眼前的手掌倏地松开,映入眼帘的是刘洁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庞。"算你聪明,"她嘴角扬起,"我还当你早把我忘了呢。"

"怎么会!"奉喜下意识反驳,却在看到她揶揄的眼神时红了耳根。刘洁的拳头轻轻落在他胸口,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。她的笑容瞬间凝固,手指无措地停在半空。

"上次战斗留的纪念。"石爷的旱烟杆指了指奉喜的胸膛。刘洁的手顿时放轻了力道,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他的衣襟,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。奉喜望着她低垂的睫毛,喉结动了动,却说不出话来。

李挺适时地打破沉默:"刘洁同志,你可检查仔细了,我们可把奉喜同志照顾得——"

"全须全尾!"工辰接茬道,引得众人哄笑。

笑声中,马工辰正色道:"刘洁同志,组织上决定由你担任妇女工作组的负责人。"

"保证完成任务!"刘洁挺直腰板敬礼,眼中的水光在夕阳下闪烁。庙内的气氛顿时肃穆起来,每个人都意识到,明天的朝阳将见证一个新的开始。

第二天暮色四合时,三十余道身影如暗流般汇入东扶仁村的土地庙。亓固村的猎户带着火铳的硝烟味,三陵的教书先生袖中藏着《论持久战》的手抄本,天池村的老农指甲缝里还沾着新米的清香。土地庙的梁柱上,去年的燕子窝空着,今夜却被火把映照得如同白昼。

马工辰的声音在庙宇穹顶下回荡,像一粒火种落在干草堆上。他展开的布告上,"抗日政府"四个大字如刀刻斧凿,连伪县政府门前的石狮子见了都要抖三抖。

选举结果宣布时,一只夜蛾扑向油灯,翅膀在布告上投下晃动的剪影。马工辰县长兼任县大队大队长;李敬志指导员,巩少峰县大队副队长,李介同农会主任,毛奉喜县政府秘书...

字迹在光与影中愈发清晰。奉喜接过委任状时,指腹擦过纸面粗粝的纤维,恍若触摸到贾村土地的沟壑。刘洁的妇女工作组名单上,第一个名字是用烧焦的树枝写的,笔画间还跳动着未熄的火星。

抗日政府成立的布告贴到伪警察所墙上的那夜,守夜的狗莫名噤了声。青年学生们传阅的油印小报,在晨露未干时就已辗转十人之手,纸角被摩挲得发烫。各村送来的粮袋里,新麦埋着几颗黄铜弹壳,那是老乡从战场废墟里一颗颗捡回来的。

秋阳晒得新收的芝麻噼啪作响时,奉禄挑着担子找到了东扶仁。奉喜正伏在案前誊抄文件,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墨痕。

"喜子!鸭池村催婚了......"奉禄的话刚开了头,奉喜的笔尖就"啪"地折断了。墨水在纸上洇开,像一团化不开的淤血。

"打仗正吃紧!恁快回吧"奉喜猛地抬头,眼睛里烧着两团火。奉禄被这目光烫得一缩,扁担上的麻绳"咯吱"作响。

他找到马工辰,把奉喜拒婚的无奈化作声声怨气从嘴中吐出。哀求像秋蝉的残鸣,一声声撞在墙上。

马工辰的烟袋锅明明灭灭,青烟在屋内盘旋如困兽。最后那声"婚姻自由"落下来,砸得奉禄肩头一垮,扁担上的芝麻袋不知何时裂了口,黑亮的籽粒正簌簌地漏进地缝。

回到贾村时,凤芝在井台边迎上来。奉禄的脸皱得像霜打的倭瓜,衣襟上还沾着几粒迷路的芝麻。凤芝绞着围裙的手突然停住,指节泛出青白色,像极了那年没来得及绣完的鸳鸯枕套。

院里的梧桐叶伴着两口子声声叹息落了三回。

老太太的咳嗽声从堂屋传来,像把钝锯子割着黄昏“妮儿她娘来俺屋里”。凤芝绞着衣角,一粒芝麻从她指缝漏下,正落在奉禄的破草鞋上。

"娘唤你呢。"奉禄的嗓音干得像晒裂的豆荚。

老太太的炕桌上摆着半碗凉透的茶,茶叶梗竖着,像支签。"前儿夜里,"她突然抓住凤芝的手腕,"俺听见西厢房有动静,是那个不裹脚的疯丫头回来了吧?"枯瘦的手指在儿媳腕上掐出个月牙印。

此时的刘洁正用炭笔在祠堂墙上写字,石灰墙上"妇女识字班"五个大字龙飞凤舞。奉喜抱着粗布包裹站在一旁,耳根红得像是被晚霞烫过。他们往邯城运盐时扮作夫妻,刘洁挽他胳膊的动作越来越自然,而奉喜每次都会同手同脚地走路。

县政府的同志们最爱看这场面。李介同有回故意喊:"刘教员,你当家的裤带松了!"刘洁反手就把识字课本卷成筒敲他脑袋:"等着喝喜酒吧!"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,奉喜却蹲在地上系鞋带,半天没站起来,他的脸红得能烙饼。

抗日政府成立那晚。

堤南堡的夜雾漫过村北石桥时,马工辰和李介同的布鞋已沾满露水。杨振清家的青砖小院隐在密林深处,窗棂透出的豆油灯光在雾气中晕染开来,像宣纸上化开的淡墨。

竹帘挑开时,"杨老先生。"马工辰拱手施礼,袖口露出半截驳壳枪的烤蓝微光。老人手中的《饮冰室合集》"啪"地合上,震落一枚风干的银杏叶书签那是民国八年北平学运时,女学生夹在血书里的信物。

“先生为学界元老,五四和一二九运动保护了很多爱国进步学生,在下晚辈很是敬佩。眼下日本铁蹄践踏我华北大地,烧杀抢掠无恶不作,身为中华儿女应当团结起来联合抗击日本侵略者”。马工辰的谦恭钻进脚下的砖缝里。

"老朽不过一介书生,"杨振清摩挲着案头缺角的砚台,松烟墨的幽香在室内萦绕,"就像这方残砚,虽存松烟之志,却..."话音未落,茶盏中的水面突然泛起细纹。

马工辰的目光扫过墙上四枚锈蚀的钉痕,那里曾挂着"明德至善"的匾额。上月日军强征匾额烧火做饭,老人以身为盾护住最后一块,脊背上的淤青至今未消。

"胡建仁的枪抵着令孙额头时,"马工辰轻叩茶盏,"您那句'宁可家破人亡不可当汉奸',已传遍邯城学堂。"

竹帘忽被夜风掀起,露出里屋墙上的山西地图。红绳标记的路线如血脉般延伸至太行深处。杨振清的喉结动了动:"大女已去了延安,临行前,在这砚上磨了三天三夜的墨..."

手指在砚台边缘摩挲出一道墨痕:"在北平教书时,听闻家乡来了**,我便星夜兼程赶回。"烛火在杨振清镜片上跳动,"今日承蒙二位相邀,老朽愿效绵薄之力。只是这腿脚..."他苦笑着拍了拍膝盖,关节发出枯竹般的脆响。

马工辰与李介同交换了一个眼神。窗外竹影婆娑,在地上勾勒出交错的纹路,宛如作战地图上的兵力部署。

"先生不必亲临前线,"马工辰斟了杯茶,水汽在两人之间氤氲,"沈家民团不是三番五次请您出山吗?您老可在伪置上帮助抗日" 。

茶盏"咔"地一顿。杨振清的眉头蹙起,在眉心刻出深深的沟壑。墙上的自鸣钟突然敲响,惊飞了檐下的夜雀。

"容老朽思量。"老人最终说道,声音轻得像宣纸摩挲。

返程路上,李介同的布鞋碾过一枚松果,"咯吱"作响。"您说老先生会答应吗?"

马工辰望向紫山起伏的山峦,晨曦正撕开夜幕:"你看那棵老松,"他指着远处边一株斜生的古木,"根扎在石缝里,枝却向着光。"

晨露未晞时,沈家的使者又叩响杨府的门环。杨振清披衣起身,铜盆里的洗脸水映出他刻意蹙起的眉头。

"商会会长?"他捻着胡须,手指在袖中微微发颤,声音却稳如古井,"志民贤侄如此盛情,老朽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。"

几枚银元从青布钱袋滑入使者掌心,在晨光中泛着**的光泽。那人千恩万谢离去时,杨振清站在门槛前,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被晨雾吞没,如同看着一条游向深渊的鱼。

"去东扶仁,"他忽然转身,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如钉,"告诉马县长,就说老松已卧薪。"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,那是女儿临行山西八路军总部前,从胸前摘下的,玉上刻着"丹心"二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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